上医要闻

祝贺!顾玉东院士荣获2021年度吴阶平医学奖,周平红教授荣获2022年度吴阶平医药创新奖!

作者:吴阶平基金会摄影:来源:上海医学院党委宣传部、教师工作部发布时间:2023-06-12

611日,2021年度、2022年度

吴阶平医学奖在北京颁奖,

复旦上医有两位杰出医者获此殊荣!

顾玉东院士荣获

2021年度吴阶平医学奖

周平红教授荣获

2022年度吴阶平医药创新奖

弘扬高尚医德,传承治学精神,

恭喜获奖者,向他们致敬!

仁心妙手,铸就

中国手外医者之魂

顾玉东,中国工程院院士,手外科、显微外科专家。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手外科主任。

一双手,顾玉东几乎研究了一辈子。

人有两件宝,双手和大脑。大脑会思考,双手去创造。在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手外科主任、中国工程院院士顾玉东眼中,这一双双血管与神经密布,穿梭着骨骼、肌肉、肌腱的手,不再只是解剖意义上的手,而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作为中国当代手外科奠基人,顾玉东在手外科领域创造了许多个第一:他是世界上用膈神经移位治疗臂丛神经损伤的第一人;他首创的第二套供血系统,使足趾游离移植再造拇指手术成功率达到了百分之百;他突破医学禁区,用伤者健侧的颈7神经修复瘫痪的手臂获得成功。毫无疑问,顾玉东带领团队擎起了中国手外科的旗帜,让中国手外科跻身世界先进行列。

这位从医逾半个世纪的医者,用仁心妙手铸就了医者之魂,荣获2021年度吴阶平医学奖。


投身医学

谈及为何投身医学事业,顾玉东的思绪回到1947年的一个夜晚。

当时十岁的顾玉东因脑膜脑炎突发高烧抽搐而不省人事,情况十分凶险。医院的值班医生见状,急忙把一名年资较高的王医生从家中叫来。救人心切的王医生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但他没顾上疼痛,赶紧爬起直冲顾玉东的病房,一会儿为他打针,一会儿翻书看文献,一会降温和腰穿。为了防止发生脑疝,王医生还一点一点地抽脑脊液,整整忙碌了一夜。

顾玉东的高热终于退了,呕吐和抽筋也逐渐停止了,在当时青霉素并未普及的情况下,是王医生的敬业和认真,把年幼的顾玉东从死亡的边缘拖了回来。从此,医生的形象就在顾玉东心里深深地扎了根。报考大学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当时的上海第一医学院,坚定了日后的人生目标——献身医学事业,做一名好医生。

1961年,顾玉东毕业分配到华山医院骨科,这并非自己心仪的内科,于是他带着自己发表的论文去找校党委书记。党委书记只说了两句话:好的内科医生应该做外科,交叉互补;要服从组织分配,到国家需要的地方去,这两句话令顾玉东心服口服。

时至今日,每每回想起这段往事,顾玉东释然道,当个人兴趣和人民的需要有矛盾时,要服从人民的需要,兴趣是可以培养的。如果一个人不认为他的专业是最重要、独一无二的,他就不会有创造力。

从此,一双手成为了顾玉东医学人生中,最为特殊的符号。

跨过医学天堑

作为一门年轻的学科,手外科直到1951年在国际上才成为一个独立专科。十年后,华山医院率先在国内成立手外科。需求很大,有时需要通宵做手术。顾玉东记得,一到手外科,他就跟着骨科副主任、手外科负责人杨东岳教授没日没夜地扑在临床上。

1966213日,顾玉东迎来从医生涯的首个第一,世界第一例足趾移植再造拇指手术在华山医院进行。在杨东岳教授的主持下,顾玉东参与了这台历经22个小时的艰难手术,最终为一位工人通过移植其足趾,成功再造了拇指。此后连续五个月,顾玉东每月都参与一例足趾移植手术,均获成功。

随后九年间,顾玉东跟着杨东岳教授做了近100例足趾游离再造拇指手术。当杨东岳教授在旧金山作报告时,因近100例足趾移植再造拇指手术中只有7例失败,被大会主席哈瑞·邦克称赞为成活率最高、功能最好的手术。

如今,每当给青年医生讲课时,顾玉东总会提到1个失败的病例。1981年,一名因工伤折断拇指的19岁女孩从大连来到上海,希望在华山医院接受拇指再造手术。然而,手术进展得很不顺利,顾玉东发现,女孩的足背动脉血管远比常人要细,很容易发生供血中断,导致足趾坏死。

虽然家属一再表示理解,但顾玉东无法原谅自己,医生的职责就是给病人解除痛苦,她的手指没好,还少了一个脚趾,等于增加了痛苦。顾玉东说,医生的职业不能拿百分比来算,即使99%的成功,但1%的失败对那一位患者而言,也是100%的失败。

不要让病人带着希望来,带着痛苦走。抱着这一信念,顾玉东历时5年研究,首创了第二套供血系统,攻克了血管变异的难题。此后,凡是通过两套供血系统进行的手术,没有一例失败。跨越了医学天堑,顾玉东也因这项成果,在1987年首次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


一根神经“再发现”

在人的颈根部有一组神经,叫做臂丛神经,它由颈5、颈6、颈7、颈8和胸1五根神经组成,是大脑和手部的中转站,支配着手臂和手指的一切活动。臂丛神经一旦损伤,患者的手和手臂会失去感觉和运动功能,造成严重残疾。在20世纪60年代以前,臂丛神经根性撕脱被当作不治之症。

1986年,一名黑龙江小伙遭遇摩托车事故,左侧臂丛受伤,左胸多根肋骨骨折。面对左手瘫痪的残酷现实,患者痛不欲生,怀着最后的希望找到了顾玉东。经检查发现,患者的膈神经、副神经和颈丛神经全部受损,根本没有多余神经可用,也就是说,当时所有4组神经移植法对他都不适合。

此时,顾玉东已完成1000多例臂丛手术。他有一个特别的职业习惯,就是给每位患者制作病例卡片,记录要点。这个看似很笨的习惯,却让顾玉东在手术禁区中看到突破的机会。他从1000多例手术中发现一个奇特的规律:在臂丛的5大神经根中,颈7神经根在损伤后很少有症状出现,只有当4根以上的神经根同时损伤,颈7神经根的临床症状才会出现。这提示,颈7神经根支配的肌肉可由其上下两根神经代偿支配。

因此,顾玉东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为这位患者制定了利用健侧颈7神经移位修复患侧臂丛神经的手术。术后第二天,患者的健侧肢体功能几乎完全正常,仅仅手指尖部有点麻木,两周后麻木也消失了。这项手术取得初步成功。一年半后,患者健侧的神经长到患侧的肌肉内,恢复了手的部分功能,为十分严重的臂丛神经损伤医治又开辟了一条新路。

三年后的1989年,第八届国际臂丛学术大会召开,顾玉东关于7神经根移位的报告轰动全场。国际著名臂丛专家后来在《臂丛疾病》专著中高度评价顾玉东:顾(玉东)完成了健侧颈7移位术,这是我们西方医生不敢想的

“零”的追求

手外科发展到今天,还面临着一道难题:由于神经生长速度很慢(成人一天长1毫米,儿童一天长2毫米),移植手术后,一条瘫痪的手臂要完全恢复功能,大约需要两年时间,而到那时,手部的19块肌肉早已发生了不可逆转的萎缩了,患者的手指再也不能做出精细灵巧的动作了。因此,恢复和重建手内部肌的功能,至今仍是世界性难题,也被称为手外科领域的哥德巴赫猜想

对掌对指是手内部肌的功能,这个手势表示数字‘0’顾玉东坦言,自己所有的成果加在一起,还没做到这个“0”。他期望攻克臂丛神经损伤后,人特有的手内肌的恢复能在21世纪实现,他更期望臂丛神经研究领域这颗皇冠上的明珠,首先被中国医生摘取。

人们常常好奇,作为手外科专家,顾玉东究竟有一双怎样的双手?对此,他坦言,这双手是千千万万个手外伤病人造就而成的。在第一本专著的前言中,他以诚挚之心写下了——“这三十年是病人无数次的痛苦和鲜血,让我由无知到有所知,由理论到实践

妙手与仁心的结合,正是顾玉东能够创造奇迹的生动诠释。


用“中山标准”扭转“

国外专家说了算”格局!

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内镜中心主任周平红教授,长期带领团队致力于消化内镜微创诊疗技术的创新研究,在国际上首创多项内镜新技术,创建内镜微创治疗消化道疾病技术体系,被欧美消化内镜学会(ASGEESGE)等制定的20部国际指南推荐为标准术式并在全球广泛推广,现已逐渐取代该领域的外科手术治疗。周平红教授领衔的内镜微创中山标准从被国际同行认可到写入规范、改写指南,最终扭转了国外专家说了算的格局,有力地提升了中国消化内镜国际影响力。因此周平红教授被授予2022年度吴阶平医药创新奖


为什么会选择从医?后来为何成为一名消化内镜领域的专家?

周平红教授:我出生在农村,小时候家里很贫困。记得有一年夏天我着凉了,肚子疼得不得了,晚上外婆请了一位赤脚医生给扎针,肚子立马就不疼了,这次亲身经历让我对医生的印象特别好。以前家里从来没有人考上大学,到了高中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高考志愿无论是大学还是大专,我全部填的是医学专业。1986年,我从江苏考上了上海医科大学,拿着行李和录取通知书去报到时,我才发现医疗系本科要读6年,当时急得差点哭出来,后悔报这个专业。后来知道上海医科大学临床医疗系的学术地位后,就多了一个坚持读下去的理由,这也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1992年,我大学毕业分配到中山医院普外科,当时患者不多,我有时上午开刀,下午就去图书馆看看书。但两年后,我感觉不能再虚度光阴了。恰巧中山医院内镜中心急需新鲜血液,我就主动要求去学习内镜操作,想法很简单,趁年轻精力充沛,多掌握一门技术。2004年,医院从学科建设角度建议我一边做外科手术一边做内镜治疗,至此我才真正开始探索内镜微创治疗消化道疾病。

传统内镜手术的禁区是什么?您和团队都做了哪些攻关?

周平红教授:传统内镜手术只能切除两公分以下,表浅的黏膜层消化道早期癌。一旦在内镜下发现两公分以上的肿瘤,只能分片分块切除。这意味着肿瘤有可能在胃肠壁上有残留,而导致复发。2006年,我和团队在国内率先开展内镜黏膜下剥离术(ESD)治疗消化道浅表早癌,目的就是树立内镜下微创切除的金标准(整块切除),将肿瘤完整地切除下来,其优势在于提供完整而准确的病理学诊断,而且保留器官的正常功能。比如说早期胃癌和食管癌的消化道手术创伤较大,而ESD可以保留胃和食管,患者术后的生活质量非常高。患者经常开玩笑叫我周扒皮,其实这也是对内镜黏膜下剥离术(ESD)最通俗的比喻。随后,我和团队又将目光瞄向消化道黏膜下的肿瘤。为了把长在胃壁和食管壁夹层中间的肿瘤切掉,就要先把黏膜扒开,取出肿瘤后再缝合,这就是内镜黏膜下挖除术(ESE)和全层切除术(EFR)。贲门失弛缓是一种少见的神经源性疾病,病人在吞咽食物时无法正常松弛,导致食物难以通过贲门到达胃腔,进而出现无法进食,最后导致严重的营养不良、消瘦,甚至死亡。2010年,我和团队开展了中国首例经口内镜下贲门环形肌层切开术(POEM),通过内镜在非常薄的食管壁中间打个隧道,将内镜插入食管壁中间,切断食管肌层保留食管黏膜完整性。在开展隧道内镜技术治疗贲门失弛缓症基础上,我们继续创新了经黏膜下隧道内镜肿瘤切除术(STER),被业界认为是推动内镜技术进入固有基层肿瘤治疗时代的标志,这两项新技术还推动了国际指南将内镜治疗的禁忌症改写为内镜手术的适应症

您认为,什么是内镜诊疗的中山标准

周平红教授:近年来,来自美国、日本和英国等21个国家的百余名专家,选择到中山医院内镜中心进修学习,开创了国外医生相继来中国学习内镜技术的先河。同时,美国、德国和埃及等国家的50余名国外患者,也选择来该中心接受内镜微创治疗。我认为,所谓的中山标准就是在以往学习先进治疗技术的基础上,大胆创新并及时总结治疗经验,写入规范改写指南,造福全世界的患者。

中国消化内镜诊疗在国际上处于什么水平?未来进步发展的方向是什么?

周平红教授:以往,消化内镜被认为是一个诊断的工具,如今消化内镜已经成为一把真正意义上的外科手术刀。对于胃肠道肿瘤,消化内镜可以切除早期病变,也可以针对晚期食管癌或胃癌所导致的梗阻,放入支架打通通道,解决患者的进食问题,提高患者的生活质量。另外,消化内镜治疗已经突破了年龄、病种和消化道管壁的限制。对我们来讲,只要是内镜所能触及的范围,就是内镜治疗的阵地,也是内镜科研的领域。内镜下的切除手术,目前已经做到了由表及里、由内而外,由器质性疾病到功能性疾病的突破。20世纪60年代到20世纪后期,可以说是西方国家独领风骚。但最近20年间,中国内镜医生奋发有为,已经站在了世界消化内镜切除治疗领域舞台的中央。

作为一名消化内镜专家,需要面对繁重的临床医疗工作,您为何还要坚持科研创新?您如何看待医研企协同创新?

周平红教授:二十多年的内镜微创切除治疗,令我对内镜微创理念有了新的认识,也刚好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一是内镜下的治疗达到的疗效必须等同于外科手术。什么叫微创?就是快速、安全、简便。这些年我们开发了内镜治疗的器械,比如说集九大功能于一体的all-in-one圈套器就可以实现微创的特色治疗。二是内镜下的治疗既能保又能切。不仅要保留器官功能,对于需要切除的器官必须做到同时切除。比如说胆囊疾病,胆囊是胃壁腔外腹腔的器官,如果说胆囊结石患者,胆囊收缩功能比较好我们可以给他做保胆取石的手术,但假如胆囊没有功能了,我们也能给他进行胆囊切除手术。第三,真正的微创治疗,对患者和医生而言必须微创,手术时间过长对医生的身体也造成了一定的负担。这就要求我们开发新型的器械和操作平台,来减轻医生负担,缩短手术时间,才能提高手术的安全性,提高内镜治疗的疗效,这就恰恰要求医疗单位、科研院所和企业多方协同,开发真正适合于内镜微创治疗的平台和器械,满足临床需求。


结合自身工作经历,您如何理解和传承吴阶平院士高尚的医德、精湛的医术和艺术的服务的医学精神?

周平红教授:吴阶平院士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楷模,他的精神我们始终要追随。作为医生,我认为必须要有同情心,了解临床上患者的痛点,以及尚不能解决的问题,这就是医生的临床观察与思考,然后采取行动。

临床发现问题就是要思考,但是光思考没有用,还要有行动,做好总结。中山医院内镜中心40多位医生,总结的成果在哪里?就是每年产生的一批有影响力的论文、专利和奖项。2019年,团队荣获国家科学进步二等奖,2022年中心共计发表了58SCI论文,就是最好的证明。即使是在2022年上海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内镜中心还完成了12.8万例内镜下的诊断和治疗,平均每天为650名患者进行诊断和治疗,这不仅是我们团队的四勤精神:勤于观察、勤于思考、勤于行动、勤于总结,也是对吴阶平院士精神最好的诠释。

荣获2022年度吴阶平医药创新奖,您有何感想?

周平红教授:这是我心中梦寐以求的奖项之一,我特别开心2022年可以荣幸获得这个奖项。这既是对我以往几十年临床工作的总结,也是激励我树立更远大的工作目标,继续开展并开创更多的内镜下微创治疗技术,造福中国患者同时,也为世界各地患者解除病痛之苦。


制图:实习编辑:责任编辑:唐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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